1950年,溥仪听说志愿军入朝作战后,果断撕开自己的棉衣,掏出一件26年不离身的物品:我自愿把它交给政府。那年10月,抚顺战犯管理所的秋风吹得人脊背发凉,五十三岁的溥仪蹲在砖墙根下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棉衣内衬的补丁。远处高音喇叭里正播报着志愿军跨过鸭绿江的消息,几个年轻管教抱着募捐箱匆匆走过,箱面上"抗美援朝"四个红字刺得他眼睛发酸。这个末代皇帝的人生就像被揉皱的宣纸,三岁登基时还尿着床,六岁退位时刚学会写"正大光明"四个字。紫禁城十二年的"小朝廷"生活,让他习惯了用金碗喝粥、拿玉如意当痒痒挠。直到1924年那个霜降的清晨,冯玉祥的士兵用刺刀挑开乾清宫的门帘,他才真正明白"亡国之君"四个字的分量。当年仓皇出宫时,溥仪把最值钱的家当缝进了贴身棉袄。二十六年里,他带着这件宝贝东奔西跑,在天津租界当寓公时靠它换钱买汽车,跟着日本人去东北当傀儡皇帝时拿它当护身符,就连1945年被苏联红军抓住时,这东西都好好藏在胳肢窝下的夹层里。管教们后来清点战犯行李,谁也没想到这个总把衬衣扣子系歪的老头,身上还揣着乾隆皇帝的命根子。要说这件田黄三链章,那可是紫禁城压箱底的物件,福建寿山产的田黄石本就金贵,偏偏乾隆爷让人用整块石料雕出三条活动的链子,把三枚印章串成个连环套。左边方章刻着"乾隆宸翰",右边方章是满文"惟精惟一",中间椭圆章刻着"乐天",暗合他当太上皇时"乐天知命"的心思,当年造办处的工匠为雕这活链,生生熬瞎了两双眼睛。溥仪打小在养心殿见过这东西,老太监会指着印纽上的螭龙告诉他:"万岁爷,这可是祖宗的江山链。"后来他让太监把印章包在油纸里,趁冯玉祥部队搜查时塞进裤裆。在天津张园那些年,婉容抽大烟把家底败光,文绣闹离婚分走大半细软,唯独这三链章他死活不肯动,总觉得留着它就像留着条退路。1950年深秋的改造所里,溥仪蹲在糊满旧报纸的窗台下琢磨:前线战士在冰天雪地里啃炒面,自己这个旧社会的寄生虫,总得做点什么赎罪。想起前两天听广播里说"全国人民都在捐献",他忽然把棉袄扯得哗啦响,看守老李冲进来时,正看见这个前皇帝抖着手从棉花絮里抠出个油纸包,三枚蜜蜡色的石头叮当作响。故宫的老专家后来鉴定,这三链章在民间流浪二十六年竟毫发无损,石链最细处比火柴棍还细,却连道裂痕都没有。要说溥仪这辈子干过什么对得起祖宗的事,大概就是把乾隆爷的宝贝囫囵个儿送回了故宫。不过管教干部当时可没工夫感慨,他们忙着按住这个突然发癫的老头,溥仪非说要把印章熔了造子弹,吓得所长连夜给北京打电话。这事儿闹到周总理那儿,总理批示:"文物要保护好,人更要改造好。"后来三链章在抗美援朝展览上露过面,说明牌上"溥仪捐赠"四个字让不少老兵揉眼睛。有个山东籍的战士盯着玻璃柜直嘀咕:"娘咧,皇帝老儿的东西就是不一样,拴印章的链子比俺媳妇的银镯子还精细。"要说溥仪的变化也是实打实的,刚进管理所那会儿,他连裤腰带都不会系,晚上总梦见有人偷他藏在鞋底的金牙。后来跟着战犯们学种菜,居然种出个三十斤的大冬瓜,1956年春节联欢会上,这个曾经的"康德皇帝"和日本战犯搭伙演活报剧,当他说出"我们都是中国人"时,台下哭得比台上还热闹。1959年特赦那天,溥仪攥着释放证蹲在管理所门口哭得像个孩子,他后来跟文史专员们回忆,交了三链章后睡得特别踏实,"就像把压了半辈子的玉玺交出去了"。如今去故宫珍宝馆还能看见这组田黄印章,灯光底下泛着熟栗子似的光,倒是边上新换的说明牌添了句:"此文物曾见证中国最后一个封建帝王的思想改造历程。"要说这世事也够奇,乾隆爷刻"乐天"本是为显摆太上皇的潇洒,末了却成了末代皇帝重获新生的注脚。那些年常有人问溥仪咋不早把宝贝卖了享福,老头总摸着新发的户口本笑:"早交出去早踏实,你们不懂,这叫割尾巴。"